餐飲江湖眾生相:有人艱難求生,有人一夜爆紅創(chuàng)業(yè)準備
1994年,年輕的四川機修工張勇夫婦,和朋友夫婦一起,合伙開了一家蒼蠅館子。
小門面,四張桌,火鍋料都是照著書上炒的。
那個年代,沒人能想到24年后,這家“蒼蠅館子”能一路高歌,最終在香港上市。
雞湯文里常說,只要肯努力,鋼镚兒變金幣;搏一搏,單車變摩托。
可惜現(xiàn)實扮演的永遠都是“熱愛惡作劇”的熊孩子角色。
他告訴你,人活一輩子,大起大落都是常事——起的是別人,落的是自己。
就好像同樣是開蒼蠅館子,張勇走上了人生巔峰,小云卻做好了隨時關店的準備。
有人艱難求生,有人一夜爆紅
小云是我高中同學,前幾年嫁給了一個在上海擺燒烤攤的小伙。
這次偶然聊起,她突然說要回家開超市。
“燒烤不做了?”我很驚訝。
她家位置不錯,雖然走的是路邊燒烤、蒼蠅館子的路線,但利潤最高的時候能拿七成,過著還算令人羨慕的生活。
“生意一年不如一年,現(xiàn)在更做不下去,別人說了,沒證的不準做?!?/span>
小云說起這話沒有太多表情,她似乎覺得這不是什么大變革,晝夜顛倒、看人臉色的日子她早就過夠了。
“不知道還能做多久,也許今年年底,也許明年年初,這生意也就這樣了?!?/span>
▲小云家的燒烤攤
中國有上千萬家餐廳,他們一年的收入能達到4萬億元。
但在去年,限額以上餐飲企業(yè)占餐飲收入的比例僅24.6%。
我們生活的城市中,更多的,還是像“小云”這樣,掙扎求生的中小型商家。
但即使同為蒼蠅館子,卻依然有人能成為“天選之子”。
去年夏天之前,尹正紅還在老老實實的賣冰粉。
三輪車,紅招牌,跟成都建設路上最普通的冰粉攤沒有任何區(qū)別。
去年,憑著巧舌如簧,尹正紅火了。
“妹兒,吃冰粉???你是要plus還是要small?”
“加朵玫瑰就是校花,加片薄荷就是校草!”
“從來不日白,嘗了才曉得!”
尹正紅的“騷話”哄得年輕食客樂得合不攏嘴,也把她一舉捧成了“成都最牛冰粉嬢嬢”,甚至還上了天天向上。
現(xiàn)在,尹正紅雖然依舊在用三輪車擺攤,但一出攤就有大批慕名而來的“吃貨”排起長隊,儼然已經(jīng)有了“網(wǎng)紅”的架勢。
▲成都最牛冰粉嬢嬢尹正紅
一部分人的過去
千禧年伊始,從江湖上退下來的李雪帶著老婆孩子,從川東一路來到成都。
成都人愛吃,所以成都的餐飲生意好做。
那時候除了“孔亮鱔魚火鍋”、“劉一手”、“小天鵝”等一批紅火的重慶大店外,成都本土的館子大多是“蒼蠅館子”。
李家祖輩上傳下來一些手藝,李雪便掏出自己的全部身家,花1600買下了9張吱嘎作響的二手桌子,在同仁路一棟待拆廢樓里,開始了自己的餐飲生涯。
如今,李雪的門店矗立在熱門景區(qū)寬窄巷子口,門店裝修雕梁畫棟,一出地鐵就能看見。
▲現(xiàn)在的李雪火鍋
李雪在之前的采訪中坦言,“我最開始做火鍋,為的不過是吃飽穿暖,養(yǎng)家糊口?!?/span>
但當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,餐飲市場上的品牌三年一換五年一改,李雪突然意識到,自己終于成了牛雜火鍋中的勝利者。
歷史從來就是這樣,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書寫歷史。
當我們爭相學習著成功者的步伐,踏著他們的腳印,期望取得同他們一樣的成就時,不知道他們回想起自己過去的辛酸,又是做何感想?
一部分人的現(xiàn)在
為“政”所困
小云家的燒烤攤之所以停業(yè),最重要的原因在于,上海市食品藥品監(jiān)督管理局今年印發(fā)了《上海市食品經(jīng)營領域進一步深化“放管服”改革優(yōu)化營商環(huán)境“十二條”措施》。
“現(xiàn)在加大了整治力度,要想做下去就得辦證”。
燒烤攤設在浦東機場背后,一家人住在板房里。
據(jù)說明年板房要全部拆掉,他們在這的“無證經(jīng)營”也該告一段落了。
“那就去辦證唄?!蔽艺f。
小云:“外地人辦不到,本地人才能辦。”
“這是什么道理?怎么可能有這種規(guī)定?”我不信。
“有鋪子才能辦證,我們這種外地人,買上海的鋪子?”小云翻了個白眼,“這不就是外地人不準辦證嗎?”
我一時無言以對,想來也是。
小本生意,在被“妖魔化”的上海地價面前,看起來好像也只有關店最為合算。
小云只是一個縮影。
在杭州拱墅區(qū)城中村,做鹵味生意的郭曉燕,因為拆遷問題,也不得不關掉經(jīng)營三年的鹵味店。
▲郭曉燕及她家的鹵味店
近幾年,隨著杭州在國內(nèi)外城市中地位不斷提升,城市規(guī)劃也逐漸完善,對餐飲業(yè)的標準越來越高。
門店衛(wèi)生、排污處理、排煙凈化等日益嚴苛的經(jīng)營要求,讓許多蒼蠅館難以招架。
而在今年召開的“杭州城中村改造暨小城鎮(zhèn)環(huán)境綜合整治工作推進”大會上,杭州市計劃2018年完成征遷4萬戶,主城區(qū)計劃完成整村征遷56個。
小云和郭曉燕的覆轍,每年都有人在重蹈。
為“人”所困
不論是小云還是郭曉燕,他們的店還有另一個共同的特點——不招員工。
事實上,遍布在街頭巷尾的、規(guī)模不大的餐飲門店,大多依然保持著原始的“夫妻店”模式。
老鄧家就是如此。
老鄧的飯館開在成都三圣鄉(xiāng)外的一個工地邊上,提供早中晚三頓飯。
因為價格低廉且分量足,是工地施工隊常駐的飯館之一。
“每天忙得后腳跟打腦殼?!崩相嚨睦掀判ζ饋頃r,眼角的皺紋堆在一起,像個扇貝殼。
“沒想過請人?”我這話一問,人家就不笑了,她對我餐飲行業(yè)記者的身份產(chǎn)生了強烈的懷疑。
老鄧:“請過的,半年前請了個小妹兒,給她1600的工資,還嫌少,干了半個月,就不來了?!?/span>
“請人不一定比自己做的好,她嫌少,我還不要她幫著做呢?!崩相嚨睦掀旁谂赃吽樗槟盍艘魂嚒?/span>
不請人,怎么做大?
不過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做不大,似乎也不必請人。
這是個死循環(huán)。
蒼蠅館子為人所困,困住他們的是負擔不起的人工,更是他們自己落后、不變通的思想。
▲工地邊的小飯館
說到底,還是為錢所困
我還記得12年前后,雙微時代營銷正發(fā)展得如火如荼,微博上偶爾會刷到“成都旅游攻略”。
那時候的攻略上,還少見“大小龍”的身影,網(wǎng)紅店也不如現(xiàn)在這樣稀松平常。
關于飲食,攻略上版面最多的還是“蒼蠅館子”。
也不知道是哪個外地人傳的,在成都,最好的吃食不在紅杏、大蓉和這樣的大店,而是藏在街頭巷尾里的蒼蠅館子。
漸漸的,能排上號的主流餐飲品牌占據(jù)了微信、微博的版面,而那些蒼蠅館子,卻在重復著過去的生活:
有客人就做,沒客人就關門,只是不知道為什么,最近幾年關門關得有點厲害。
不過蒼蠅館子也并不是完全無路可走。
穿梭在城市中的黃衣團(美團)和藍衣幫(餓了么)變成了他們的“移動城堡”。
在沒有消費升級的底層,勾勒著沒有那么多白日夢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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